番外一-《我和我先生离婚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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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飞机穿过云层,  一路向北飞去。程季安醒来时,  舱内一片安静,纪崇均坐在边上,依然在看着书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纪崇均察觉到她的动静,放下书转过头,吻了吻她的唇,又轻轻问道。他眼含笑意,  声音亦是温柔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程季安抬头给予回应,  睡眼依然惺忪。

    “那就再睡一会儿吧,  现在还早。”纪崇均笑了笑,  又替她拉上被子说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程季安依然困着,含糊的应了一声,就当真又转过头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此时已是一月,  昨晚在纪宅守岁到凌晨,今天就又登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。

    很早之前纪崇均就跟她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,  她一直没有时间,  就搁迟到了现在,  只是她从没想过那个人会在国外。

    期间纪崇均倒去过两次,一次是专程,  一次是去别的国家谈完生意再转道。纪崇均依然会汇报他的行踪,是以她也能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动向。

    纪崇均也一直没有告诉她那个人是谁,  他不说,她也不问,不过她也知道那个人应该不一般,  因为每每谈及时,他的脸上总有些默然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等到飞机降落时,已是十几个小时后。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半,机场内灯火通明,却已是异国他乡。

    程季安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,有些陌生,纪崇均早已习惯,只是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着。

    天气寒冷,程季安穿上了大衣,长发披着,脖子上还围着围巾。纪崇均倒是穿着单薄,只一件大衣,却是跟她一样的款式。

    黑色羊绒质地,长及膝,穿在身上,沉静又帅气。

    大衣是程季安买的,上个月一起去逛街,就一人买了一件。

    程季安很少看他这样的装束,忍不住又看了又看。国内时天气再冷也与他无关,除了在家时,常常衬衫西服。

    纪崇均有些无奈,也由她看着。只是转过头来笑看着她时,本是一身肃穆的,就又带上了些温柔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车早就安排好了,司机已经等在停车点,等到他们一出来,就下来为他们开了车门。

    等到一个小时后,车子停在了一座临街的建筑前。

    是座三层的楼房,夜色早已深了,看不具体,感觉上是有了些年岁。司机已经按了门铃,很快,一个五六十岁的外国老太太就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见到纪崇均也不意外,只是上前抱了抱他又亲吻了下他的脸颊招呼了声,显然是早已知道他们会来。只是看到身后的程季安时有了些诧异。

    “she  is  my  ife。”纪崇均笑着介绍道。

    老太太眼睛瞬间睁大,很快又笑着上前抱住了她,吻完她的脸颊又上下打量着,一阵夸赞。

    程季安微笑着表示了感谢,对于她的问题也一一作了回答。她的英语一向很好,这些简单的交流并无障碍。

    只是对于纪崇均的介绍她又有了些心动,倒是没有听过他在别人面前这么介绍自己。

    说了几句老太太又让开了路,程季安顺着里面的楼梯一直往上,走在前头的纪崇均已经做了介绍,“刚才那是格林太太,这个公寓原先的主人,她的丈夫去世后资金周转困难,就将上面的两层卖给了我。”

    程季安点点头,有所了然,心中又还有些疑惑。这间公寓真的有些年岁了,也并非处在繁华的地段,她不知道纪崇均为什么要买在这里。

    一想,或许还是与那个人有关。

    格林太太将三楼的门打开,司机将行李搬进后,两个人又一道离开。程季安走到里面,才发现房间很大,家具摆设都是西式古典风格,但并不陈旧,反而有着别样的格调。其中还放着一些私人物品,一看就是纪崇均所用。一切都很干净,显然是有人收拾过,就是墙上的壁炉里,也正燃着火,

    只是,并没有其他人。

    “热吗?”纪崇均已走过来替她脱去大衣。程季安点点头,又转过身子让他脱下。刚才下车时还有些冷意,到了这里,当真很温暖。

    格林太太又端了茶和点心过来,询问了两句才又下了楼。

    “格林太太做的点心很好吃,你可以尝尝。”纪崇均替她倒了一杯茶又说道。

    程季安吃了一块,果然不错。

    “要是困了就先睡吧。”纪崇均又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程季安摇了摇头,“我还不困。”在飞机上睡得够久了,现在当真睡意全无。说着,又低头喝了一口茶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纪崇均应了一声,却再没了声音。

    程季安感到异样,抬起头一看,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,手中端着茶,正望着外面。他的样子又有些沉默,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。

    程季安放下茶杯走了过去又喊了一声,“老公?”望向窗外,视线所及处是街对面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物,黑层层的,依然看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安安,你知道我要带你见的是什么人吗?”纪崇均默了一会儿,终于开了口。

    程季安心一跳,知道他终于要跟她说了。

    “是我妈妈。”纪崇均转过头望着她,脸上带着笑意,眼中却只有寂然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程季安怔住了,这是她从未想到的答案。

    与他认识也快三年了,从未听说过他的母亲还活着。别人的言语里,只是说他年幼时父母已双亡,一个是出了意外,一个是伤心之下病故了。

    她真的没想过他的母亲还活着。

    纪崇均又已转过了头,他看着窗外的一个方向,目光深远,“她就在那里。”

    程季安循着他的方向再次望去,可是窗外,依然是那些景色。仔细辨认后,她似乎看出了什么来。那些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四周围着围栏,与街道也保持了一些距离,像是与世隔绝般。

    依稀的,她猜出了那是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家疗养院,我妈妈已经再那里待了二十年了。”纪崇均又幽幽的说道。

    心中揣测被证实,程季安抬起头望着他,却是哑然。

    纪崇均回过了神,他转过身拉过她的手又道:“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,你要是不困,我就讲给你听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程季安点点头,又由他牵着往壁炉边走去。

    炉子中的火焰燃烧着,纪崇均拉着她在地毯上坐下,又在这温暖的火光中,一点点将往事呈现。

    故事真的很长,跨越了整整二十年;故事也很深远,关系着整整三代人的爱恨。

    程季安一点一点听着,心里也忍不住颤动。她的人生其实很简单,剥去那些年的痛苦,只剩下出生、成长、上学、毕业、再到结婚,她从来没有想过,一个人的身上会经历那么多的爱恨情仇。

    当故事的结尾,她只将目光放在那个叫做钟文青的女人身上。

    她想象着那个女人年轻时候的恣意,想象着那个女人困守十年的婚姻,想象着她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尸体呈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崩溃绝望。

    她只想要自己的自由,可是到最后,只是覆水难收。

    她捕捉着那些年,回溯着那些故事,为之感到辛酸,也为之感到动容。

    可是她也终于知道了那两年里纪崇均为何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,终于知道了那天当他闯进茶楼将她带走时他为何会那么害怕,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心上曾经有过多少的阴影和创伤。

    那年他只有七岁,所有的亲人都离开自己身边,只剩下一个爷爷。纵使身处豪门繁华无度,只怕也是孤独,无依无助。

    炉中的火渐渐变弱,纪崇均将边上准备好的木块放了进去,火光掩映下,他的神容依然哀伤。

    他从未跟谁说过这些事,那就像是他身上的一道痂,他隐瞒着,埋藏着,从不曾让谁知道。

    可是他却时时铭记着,越长大,越深刻。

    他也曾经恨过,恨母亲的残忍,恨母亲的抛弃,就像爷爷一直想要他认为的那样,可是等到后来,当他了解的更多,当他试图站在母亲的立场来想时,却发现事情或许根本不是那样。

    他也一直在找着她,纵使他一开始恨着她,可她毕竟是他的母亲。他始终记得她被带走时的样子,崩溃过后,整个人都涣散了,眼泪却一直掉下。

    爷爷告诉他她已经死了,可是他根本不信。

    他知道他恨着母亲,不愿意再让人见到她,所以只是小心翼翼的,一点点打探,一点点寻找着蛛丝马迹。那个时候他太单薄,所有的力量都不足以和爷爷抗衡。

    可是爷爷隐藏的太好了,整整十年,他都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。他坚持着,放弃着,放弃着,又坚持着,等到最后,终于如愿以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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